如松:进退两难的中国央行

3月CPI同比涨2.3%,与2月持平。对于债券市场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市场反应平平,11日,现货市场涨跌不大,国债期货亦窄幅震荡。

本轮通胀,最大的推手是猪肉,可是,现在是猪肉的消费淡季,猪肉价格的长期低位徘徊形成供给缩减固然是支撑价格的因素之一,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从2014年底开始,为了支撑房地产价格进行的人民币投放,如果没有过量的人民币投放,在消费淡季很难形成如此剧烈的价格反弹,也就是说,这轮通胀是为了稳定房地产而进行货币宽松所带来的。

未来的物价,或许短期还有波动,上半年应该处于诱发期,如果继续加速上行,也应该发生在下半年,与2010年的通胀产生与发展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本轮通胀又与2010年不同,其一,经济增速短期有企稳的现象,但下滑的总体趋势很难改变,源于需求不足。在资本难以通过投资逐利的情况下,就会追逐价格收益,助涨通胀的产生与发展;另一方面,财政收支非常紧张,货币政策如果转向,必定带来财政收支的进一步恶化,这是重中之重,意味着货币政策在通胀没有恶化之前很难掉头。两方面因素决定未来的通胀是长期的。

通胀上行将会导致贴现率上升,从而导致未来现金流贴现价值缩水,进而影响债券市价下跌或债券名义利率走高。虽然通胀尚未形成气候,但物价拐点已经出现,通胀回升的预期已经形成,对债券市场来说这是最主要的因素。物价拐点将抑制了央行继续放水的能力,使得债券市场疑虑难消,债券市场牛市就难以持续。未来一段时间,债券收益率将易上难下。

未来,需要密切关注通胀的走势,通胀一旦加速上行,债券市场怎么办?债务问题是当今中国最严重的问题,管理层过去两年忙来忙去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债务——最主要的是国企债务和地方政府债务,债务加速违约的时代很可能已经到来,虽然现在是起点。

管理层也知道这一问题,所以,虽然3月通胀与上月持平,但依旧抛售储备肉打压价格。

债务,才是中国挥之不去的阴影。

再说汇率对债务的影响。

通胀上行,意味着货币贬值。如果此时继续扩大人民币投放,必定造成贬值预期再起,同时加速推动通胀。央行日前披露的数据显示,3月份中国外汇储备增加102.8亿美元至32125.8亿美元,为过去5个月首现正增长。但因为美元指数走低形成的汇兑收益大约300亿美元,所以,资本流出的趋势没有改变,只是放缓,但汇率失控的怀疑开始弱化。

可是,不能忘记一件事,2015年底前后,中国央行大规模干预汇率市场,据报道,动用的不仅仅是外汇储备,还有在外汇市场中拆借的美元。目的是在不消耗(少消耗)外汇储备的情况下干预汇率市场,避免因为外汇储备金额的大幅波动形成外汇市场的恐慌。2015年,中国外汇储备缩减了6000多亿美元,去年底前后月均减少大约1000亿美元。但是,利用金融衍生品交易借入美元,数个月之后合约到期时要归还。此时,外汇储备将大幅缩减(除非在其他的合约上续借)。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指导方针,中国外汇储备的必要水平为2.8万亿美元左右。虽然最近两月外储缩水的速度下降,但央行借入的美元有多少?如果按照以前一些月份的实际速度在缩水,央行所持有的外储金额可能会更快地触及IMF要求的警戒线,那时会发生什么?

自然是贬值预期再起,制约央行的放水能力。

中国是贸易盈余国,为何还要面临这样的货币贬值压力?(这些贬值压力是通货膨胀和人民币兑换需求产生的),关键因素还是在资产价格泡沫和经济增长方式。

资产价格几乎是中国经济的“生死符”,所谓的投资拉动型经济是典型的通胀型经济,依赖的就是资产价格的上升。这要求投放大量的货币,货币供给量在2015年已经是国内生产总值(GDP)的两倍,这造成M2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GDP的增长速度。在经济高增长的时候,问题不大,因为这些过量的货币可以进入投资领域进行逐利,通胀的压力和人民币兑换的压力都不大。可是,当经济增速下滑以后,投资收益难有保证,逼迫这些资本要么炒作刚性需求的产品,最典型的是农产品;要么考虑保值,人民币兑换的需求放大;而经济增速下滑之后,国际资本流出。通胀的形成和资本流出与保值的需求,形成人民币贬值的压力。

客观地说,日元、欧元都曾经经历大幅贬值,但对欧日经济未造成很大影响,现在欧日还在考虑继续宽松货币的举措,他们都是主动贬值。为何中国不能选择主动贬值?因为中国是通胀型经济,不仅过往在经济体系内积累了过量的货币(M2与GDP之比的超高是最明显的标志),未来为了维护自身的通胀性经济可持续和资产价格泡沫,还需要继续过量发行货币,如果主动贬值,很可能会一泻千里,这是由不同的经济模式所决定的。

无论中国的经济、资产价格还是汇率都是刚性的。

物价掉头向上,如果央行继续放水,意味着社会基本矛盾更加激化,这制约了央行的“水龙头”,债券的基金经理们内心踹踹可以理解。而央行在金融衍生品市场借入的美元终归是要还的,为了保护资产价格还需要继续放水,汇率的压力依旧,当汇率压力再次放大的时候,也制约央行之手。

今天的央行是进退两难的央行,下半年,央行的两难难度将继续加大,汇率、通胀和资产价格永远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央行自身根本没能力解决——当央行投降的时候,债务问题将集中浮出水面,债务问题本质是货币的真实价值问题——回归之路不可避免——即便货币管制也是没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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