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出延退决策必须慎之又慎

 近日来,在养老金“并轨”问题被顶层们板上钉钉之后,“延退”的问题又随之被提上了议事日程。本不想再对这些话题发表意见,因为在最近几年中,我已然发表了大大小小将近50篇文章,却有些口干舌燥了。早先也曾向媒体提及,顶层们定下的事情实际上是无可挽回的。然而,今天在媒体上仍然很惊讶看到了“我”发表的某种意见。对此思索良久,与其让小记小编们编派,还不如自己说,就算明知不可为而再为之一次。

 中国“五险一金”的缴费的确超过了工资总额的40%,如果把个人缴费和单位缴费加总起来,其实超过了60%。站在企业的角度看,这些都是经营成本。世界银行前几年就有报告指出这一点,并建议中国“减少劳动者的平均税率(将社保缴费也视为一种税收)”。

  中国的社保缴费率差不多是世界上最高的,按理说,社会保险待遇也应该不错,但事实上恰恰相反,企业职工的养老金经过“十连涨”后,2014年达到了月平均2000元——多乎者,不多也。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落差?原因很简单,因为仅就社保基金而言,在20世纪90年代社保改革时,以之前的工龄“视同缴费”的“老人”和“中人”其实并没有缴费。所以改革后一开始就有亏空,甚至把所有的社保缴费都当期用于发养老金还不够,最初是50个亿。这个窟窿一直没填上,2013年已经达到3000亿元。

  但是,这笔账似乎不能算在“老人”和“中人”头上,因为他们当年除了领取生活费意义上的“工资”以外,其他的都让国家作了“必要的扣除”。最近披露的中国政府净资产106.9万亿元中,应该就包括了他们的贡献。所以,就社保基金论社保基金的够与不够,至少如今听到的不是全部事实真相。

 中国的老龄化的发展趋势确实很迅猛,但这在很大的程度上是拜计划生育政策所赐。最近有一个与法国专家交流的机会,法国在1865年就进入了老龄化社会,但到150年后的2014年,法国的人口6000多万,60岁以上的老年人是1500万,老龄化程度是25%。法国的人口将在2060年达到8000万,届时60岁以上的人口将达到2400万,占总人口的1/3。为什么法国进入老龄化那么早,而老龄化进程又那么缓慢呢?当然,法国的人口政策是鼓励生育的,但更重要的应对策略则是开放移民。

 需要强调的是,人口老龄化并非洪水猛兽,法国的例子告诉我们,发达国家应对人口老龄化的主要策略并非延迟退休年龄,而是鼓励生育和开放移民。中国如果适时、适度地放开生育政策,老龄化的进程也是可以放缓的。以此争取的时间可以使中国的经济规模做的更大,劳动生产率能够持续上升,再加上分配政策适当,人口老龄化并不能把中国社会怎么样。

 有舆论宣传,中国的“大妈”50岁就开始拿着退休金去跳广场舞了。若是实事求是地看大妈的生活方式,恐怕她们退休后的第一要务是帮着儿女带孩子。中国零到三岁的婴幼儿是没有任何公共服务的,所以大妈们的退休时间甚至会决定儿女生孩子的时间。如果将她们的退休时间延迟,肯定会影响她们儿女的生育计划。再说,中国的人均预期寿命虽然超过了73岁,但平均健康预期寿命只有65岁。

 当退休年龄一再延迟,恐怕老人已然无力带孩子,这同样对中国老龄化进程是个负能量?再说,还有中国庞大的老龄人口,我们希望其中90%居家养老,这种养老方式的社会基础就是“年轻老人”来服侍照料“老老人”。同样,当退休年龄一再延迟,这个政策设想的基础也就被掏空了。

 法国专家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数据,法国60岁以上人口的平均收入要比其他年龄段高出30%,这也许是发达国家考虑延退的经济基础。中国却是一个以蓝领工人为主的社会,40岁以上的女性和50岁以上的男性都已不再被劳动力市场看好。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在遭遇失业风险后还要继续社保缴费。加上本世纪初的40—50人员目前正在50—60年龄段,本可以退休在经济上松一口气的这个困难群体好日子又将被延后,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着实难料。至于是否会影响年青人就业,主要看这些被延退的人群能否继续就业——反正就业岗位不是无限的。

 ​综上所述,作出延退的决定,要考虑的恐怕不是63岁还是65岁的问题。如果把思路局限在保险的框架里,那肯定对延退会越想越有道理。但是,延退的影响至少是对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既定生活方式的巨大冲击。作此决策,必须慎之又慎。希望顶层们能看到并认真考虑这些也许在学术界属于少数派的不同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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