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指出,扩大参保缴费覆盖面,适时适当降低社会保险费率。而国务院副总理马凯最近的表态也确认了此前专家和媒体关于中国社保缴费比例偏高的数据,马凯在回答委员询问时表示,现在的养老保险缴费水平确实偏高,“五险一金”已经占到工资总额的40%到50%。看来未来关于社保缴费比例和基准改革方向,必然是降低个人和企业社保缴费的金额,为企业和个人减轻缴费负担。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地方政府正是在此时却无视以上政策精神,对社保缴费基准纷纷逆势上调。
天津市人社局近日公布,2015年天津用人单位和职工缴纳城镇职工基本养老、城镇职工基本医疗、失业、工伤和生育保险费基数的最低和最高标准分别为2812元和14058元。有媒体查询测算,天津2015年城镇职工社保缴费基数下限上调282元,上限则上调了1278元,涨幅分别为11%和10%。
公开信息显示,除天津市外,2015年1月1日起,福建省无雇工个体工商户和灵活就业人员月缴纳养老保险费基数按1600元执行,按此标准计算,月缴纳养老保险费将比以往增加60元;在江西省,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个体工商户和灵活就业人员,2015年缴费基数最低为1550元、最高为11625元,较去年分别增加130元和975元。
社保缴费缴费的提高,表面上似乎是为民众着想。当然养老和公积金等数额提高了,职工退休后生活领取的社保费率就必然提高,我们退休后养老消费和医疗保障自然就提高了,这是毫无疑问的。尤其在老龄大潮来临,社会和个人养老负担加重,提高收费标准似乎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是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地方政府在这时候热衷于提高社保水平,其实是有更复杂的原因的。
社保费率事实上总体就是一个税收,世界银行和“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OECD)等国际组织的成员国包括世界上大部分福利国家,在它们的相关研究报告中,不论是单位还是个人、收钱的名目是税收还是社保收费,统统属于“税收楔子”。“税收楔子”(taxwedge)的定义是政府利用税收手段占有雇员收入的份额,包含政府以一切福利项目名义在其中取得的现金收益,体现为雇主实际负担的劳动力成本和雇员实际税后工薪所得之间的差额。也就是说,在世界通行的概念里,即使不以税收名义出现的社保费用,在福利国家的官方定义里,也是属于税收范围、起到税收作用。这是从理论上如此说。
而在实践中,社会保险是一种政府强制性的征收,跟投保者在商业机构中经过作为购买者的讨价还价形成的商业保险不可同日而语。而大多数政府在强制性征收了社保费后,大多是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这在中国当下的社会和政府体制下变得极其明显。
中国社保资金的投资效率极差,到目前尚不能进入股权市场进行投资,绝大多数在碎片化的各级政府的社保机构的账户下,以银行存款单额形势睡大觉,而哪个银行能得到这些资金,哪些银行不能得到,成为政府与银行博弈的手段,哪个银行得到当地政府的社保资金存款,则是一笔大生意,这个领域存在的政府人员的设租寻租和腐败是极其严重的,事实上,大量社保资金其实成为政府个别权势人物手里的一个资源而已,,比如解决部分关键人物亲朋子女的就业。
其次,目前的社保基金事实上已经堂而皇之的成为政府政策的一个工具,这种政策无视社保费的私人产权性质,成为政府手里随意支配的资金。比如最近几年各地兴起的用住房公积金支付保障房建设和棚户区改造等,本来这些社会保障基础设施应该由财政资金承担,但是由于社保体制不成熟,社保费充当了财政资金的角色。
再次,由于社保管理体质不成熟,缺乏必要监管,各地频频出现社保资金被挪用的情况,成为政府某些贪腐分子的唐僧肉。
在宏观经济形势严峻,下行压力越来越大的形势下,各地方政府的首要任务,应该是通过各种方式刺激经济需求,尤其是消费需求,而中国经济的一大问题就是消费需求不足,不足的原因是储蓄率过高,由于社保体制不健全,居民对政府强制的社保体制缺乏信心,纷纷将收入以储蓄存款的方式放入银行为未来的疾病、升学和养老在做准备,这导致在总的社会总收入当中,归入消费和私人投资的比例过低,一部分收入最终被用来生产出口产品,要么是政府主导的大规模投资居高不下,整个经济缺乏效率,创新不足,过剩严重,债务高企。
而将收入中税收提取的部分越多,则经济增长的后劲越不足,按照宏观经济理论,政府税收实际上是二次分配,把收入中一大部配置到了经济中效率最低的部分,属于效率漏损,因此,我们看到,财政政策往往是在经济高涨时加税,而在经济下滑是减税,减税的目的就是让政府可支配的无效率的资源减少,将这些资源投入到企业投资和个人的消费中,以刺激经济增长,这就是所谓的逆周期调节。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我国很多地方政府其做法则是正好相反。各地纷纷跳高社保收费基准,不仅仅对正在下滑的经济雪上加霜,而且恶化经济的结构不平衡性。
事实上,地方官员不是不明白以上道理,笔者猜测也是他们的无奈之举,随着房地产市场的进一步下滑,卖地财政难以为继,地方政府债务压力很大。刚刚出台的43号文,虽然中央政府将用地方政府发债对此前的债务进行置换,但是数量毕竟有限,城投债逐步关闭,地方政府融资缺口很大,他们手里能支配的资源正在减少,这时候,只有提高社保收费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