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生活的这座城市,常年绿荫如盖,芳草遍地吧!每每展眼如斯,却使人有些审美疲劳了。开车驶过滨海大道,大片大片浓郁的绿色扑面而来,哦,是红树林。在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时,还以为红树林是红色的呢,似秋天北京的香山,漫山遍野中跳动着一簇簇火苗。可一眼看去,原来红树林也是绿色的,心里不免有点遗憾了。
刚来这座城市时,为工作要去一个楼盘——水榭花都。当时我的心头便为之一振,一定是很美的地方,水榭楼台,花团锦簇的景象立马涌现出来。可我一到那儿时,发现过了灰色的房子,还是灰色的房子。
后来我就感觉,大概这就是城市吧,华则已而实不至,心里从此便有了一种对远山的向往。
向往远山需要理由吗?尤其是一座没有芳草的远山。
想起那段时间,写了一系列的文章,其中之一便是《白领置业关外的10大理由》,当然,还有很多这个理由那个理由,好象这座城市的人是非常讲理由的。所以,我也搜索枯肠,寻找我向往远山的理由,却还真的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也许是心由境生吧。当我放弃身心的疲惫,独自一人背者行囊,向远山出发时,远山就成了我心中的圣山——纯净、肃穆而巍峨。
我是在那个暮春的下午达到丽江的。记得那漫天的云层似古代的战车,黑压压、一片片,在我的眼前快速的运动,向西向北,不停的,偶尔还翻滚着云的波涛,从山顶上飞流而下,又呼啸着窜向天空。风,在我耳边怒语:快看呀,现在的云层象海涛了。而我不想看海涛,我想看的是我心中的圣山。
真灵验呀!我的愿望就这样无形地传达给了苍天。
那云层越来越薄,越来越白,开始有些飘忽不定了。在飘忽不定的云层中突然闪现一片湛蓝的天空,于是,在那湛蓝的天空下,我心中的远山显露了她的永恒面目,冷峻、苍白、绝对真实,这就是我心中的玉龙雪山啊!不知是什么力量,深深地震撼了我,使我不由自主默默祈祷。我是德洛克罗瓦画笔下的农妇吗?在金黄的田野里劳作,一听到教堂的晚钟,便放下农活,默默地祷告,虔诚而执着;我是威尔弟小提琴奏出的《晚祷》吗?肃穆、庄严而和谐;我需要那么多的宗教精神吗?莫非,玉龙雪山就是我的信仰。
很快,夕阳撕裂了云层,天空越来越开阔。当我从心灵的震撼中解脱出来,眼前的玉龙雪山映照在夕阳中,已是通体金光。
无需形容,这座纳西人的圣山也成了我的圣山,那种灼热的美态成了我无法忘怀的记忆。
第二天一早,我请了一个导游,租了一辆车,直奔雪山而去。
导游是纳西族女孩,从旅游学校毕业就一直当导游,为了一个游客当导游还是第一次。她对我的旅游路线大惑不解:古城都没去,就要去爬雪山?一般来说,应该先玩古城,再去杉树坪,再坐缆车上雪山,然而去玉水寨,晚上欣赏纳西歌舞。而我固执地要去雪山,不容她改变我。小女孩无可奈何地笑了,微黑的脸蛋上泛着红润的光。一路上,她不停地给我讲着眼前的景点,高尔夫呀,白山黑水呀,牦牛呀,东巴文化呀,还要替我张罗氧气瓶,羽绒衣什么的,好象把我当作一个远归的小弟弟似的。
很快,我们就坐上了缆车,她帮我拍了一张照片,我也帮她拍了一张,说说笑笑就到了雪山的中部,缆车的终点站。按规定,导游到了这里就只在休息厅休息,游客自己去往雪山顶攀登。她呢,却没有顾自己休息,而是陪着我在爬雪山路口帮我照了一张相片,见她那么高兴,我便提议说:“我们拍张合影吧。”
“好啊!”她笑起来,一脸的天真无邪。
我便把相机交给一个游客,请他帮忙。为了表示亲昵,我一手搂着她的肩头,脸上露出笑容。没想到,她没看镜头而是看了我一眼,认真地说:“先生,请你把手拿开,我们纳西女孩是不能碰的。”
天呐,我笑了,只得把手从她的肩头拿开,尴尬极了。
雪山,一景一景。皑皑白雪面前,我恍然醒悟了什么。
这世界,眼前的世界,多么纯美。尽管没有芳草,没有红树,一切都是真切的实在。这种原始,淳朴的真,就这么强烈地震撼了我的心灵。只有这种真才能生发出无限的善良,呈现天然的美态。
没有芳草的远山,不能不令我常常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