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松:川普,突然打开魔鬼的大门?

下面是美国政府的负债率历史走势图,从中我们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从八十年代初期开始,美国政府的负债率走出了上行的态势。

这期间出现了四位共和党总统,分别是1981年1月至1989年1月执政的里根、1989年1月至1993年1月执政的老布什、2001年1月至2009年1月执政的小布什和2017年1月至2021年1月执政的特朗普,这四位总统任期内国际、国内环境各不相同,经济环境也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在他们的任期内美国政府负债率都是上升的,而且以里根、老布什、特朗普任期内上升的速度最快,小布什任期内虽然打了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但与其它三位共和党总统相比其任期内政府负债率上升的速度却并不快。

这期间出现了三位民主党总统,分别是1993年1月至2001年1月执政的克林顿、2009年1月至2017年1月执政的奥巴马和2021年1月至今的拜登。克林顿任期内美国政府的负债率出现了非常明显的下降,拜登政府任期内也出现了小幅下降,唯有奥巴马时期内美国政府的负债率出现了大幅上升,这当然与次贷危机有关,次贷危机被认为是1929年大萧条的2.0版本。

为什么共和党总统执政期间,政府负债率的上升具有共性?

很多人将这个带有普遍性的现象归结于他们任期内的一些特殊因素,比如里根的第一任期需要对抗六七十年代的高通胀,老布什时期打了一场海湾战争,特朗普时期发生了百年不遇的疫情危机,等等,但任何一位总统的任期内总会出现特殊因素,比如小布什任期内就打了两场战争,即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但他任期内政府负债率上升的速度明显比其它三位共和党总统要低很多,拜登任期内不仅需要抵御疫情危机,还面对俄乌战争,但政府负债率却出现了小幅下降,等等,所以,这种带有共性的现象并不能完全用总统任期内的特定事件来解释。

总结战后的经济数据,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一些线索。

经过统计研究发现,从1949年1月杜鲁门正式当选并就任美国总统算起,至奥巴马第一任期结束的64年内,民主党总统任期内的经济表现全面压倒共和党: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更快,就业机会更多,失业率更低,标准普尔500指数涨幅更大,企业利润更可观、投资更充分,真实工资和劳动生产率增长更强势,见下表。

最直观的当然还是GDP增长数据,由上表所示,在这16个总统任期、64年当中,美国GDP年均增长3.33%,民主党总统任内是4.35%,而共和党任内是2.54%,相差了1.8个百分点。平均起来,一个民主党总统任期四年,美国经济平均增长18.6%,而共和党总统任期四年,经济增长只有10.6%,差距居然高达8%,这一算肯定会让人大吃一惊。这一规律在特朗普的第一任期依旧没有改变,他执政的四年和奥巴马执政的八年中,按照年均GDP增长率来看,是战后历任总统中最糟糕的。

既然美国施行的是自由经济,经济衰退就是一种周期性的现象,在64年的256个季度中,144个属于共和党总统,112个属于民主党总统,其中衰退的季度一共有49个,民主党名下的只有8个,剩下的41个全部都属于共和党。

问题到底出在哪?

我们知道历任共和党总统都奉行这样一个经济理念,放松监管、减税就可以刺激经济增长,这一经济理念被称为涓滴经济学或下渗经济学。该理论认为政府减免富人和企业的税收就可以改善整体经济活动,最终会使贫困阶层的生活也得到改善。该理论反对以征税的手段来减少社会不同人群的贫富差距,也往往会削减针对贫穷阶层的社会救助。

这种做法看起来十分合理,富人拥有更高的知识,对经济运行的认识也更深刻,有能力创业和管理企业,就可以更高效地利用资金,当政府为富人和企业减税之后就可以推动经济增长,经济增长之后就业就可以惠及所有人,就可以改善中下阶层的生活。

用一个我们熟悉的术语来表述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先富带后富。

至少我个人认为,这种经济逻辑是基于清教徒精神建立起来的。

基督教循道会(卫斯理会)的创造者,18世纪中叶美国著名的清教徒布道家约翰·卫斯理的一句名言就可以精辟地概括美国的清教徒精神,那就是“拼命地挣钱、拼命地省钱、拼命地捐钱”。这句话在当时的清教徒中流传很广,很受认可与遵循,它也成为后世对美国清教徒精神的一种概括。

美国是依靠清教徒精神建立起来的国家,以清教徒精神为基础,当政府给富人和企业减税之后,富人和企业就可以加速发展,他们就可以赚更多的钱。要注意的是,他们的行为准则中还需要拼命省钱,也就不会将自己所赚的大量钱财用于个人享乐,反而拼命捐献以服务于社会,包括提高员工工资,建设各类社会机构和福利机构,等等。创建福特公司的老福特就符合清教徒精神,他努力的目标就是要让自己企业的每一位员工都买得起福特汽车,在员工生活水平得到改善的同时,企业自身也可以得到发展。即便到现在,清教徒精神依旧在很多方面得以体现,比如私人捐献依旧是美国大学和研究机构最重要的财务来源,政府补助反而并不多;教会和食品银行为贫困的无家可归者提供食物,这些机构的财务来源主要都是私人捐助;巴菲特虽然是巨富,但一生中最喜爱的却是可口可乐,让中国的富人们不可想象,老巴依旧健康,但却已经将自己的主要财产捐献给了社会,等等。

在清教徒精神之下,涓滴经济学当然可以促进经济发展并惠及全社会的所有人。当经济加速发展并惠及所有人时,政府的财政收入就会快速增加,就可以对冲减税造成的政府税收减少,不会推动政府负债率的上升,这是一个社会实现共赢的过程。

但近两百年来美国的人口结构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19世纪至二十世纪出现了几次移民美洲的浪潮,移民来源主要包括爱尔兰裔、德裔为主的欧洲人,此外还有非裔,到了二战之后又有大量的拉丁裔和亚裔移民到美国,让美国的人口结构发生了巨变,在2016年的调查中,英裔只占美国总人口的7.4%,白人也只占53%。把美国作为一个整体来看,清教徒精神还有多少?肯定还是存在的,但与移民浪潮之前相比,已经明显退化了。

清教徒精神出现退化之后,政府给富人和企业减税,他们当然可以赚更多的钱,他们还会用于扶持中下阶层和社会机构的建设吗?肯定有人这么做,但这么做的比例会下降。就以今天来说,很多企业赚了更多钱之后并不会用于扶持中下阶层,也并不会用于社会机构的建设,而是热衷于回购股票,股票上涨之后就让富人有了更多的钱;即便特朗普自己也不会像清教徒那样将自己的财富用于社会,甚至他自己还因为税务问题被告上法庭,等等。富人有了更多的钱但并不再像过去那样热衷于回馈社会,这就导致贫富差距恶化,如今的美国已经是发达国家中贫富差距最严重的国家。此时,通过减税促进经济发展并惠及所有人的效率就不断降低,甚至在一些场合让减税成为社会财富再分配的手段。既然减税无法有效地促进经济发展,还会导致贫富差距恶化,政府的财政收入增速就无法得到保证,但减税却会让政府的债务负担加剧,这就让共和党总统当政时期的政府负债率呈现升势。

政府是不赚钱的,当政府负债率上升之后,就只能不断印钞、发债,这是对全民加征铸币税的过程。政府减税措施难以有效惠及中下阶层,但中下阶层身上的综合税赋水平却会加高,就会挤压中下阶层的债务,在通胀上升周期挤压的更为严重,就很容易引发债务危机和经济萧条,所以,战后的经济萧条基本都在共和党总统执政期内爆发。

11月6日,特朗普再次赢得了选战,但真正理解特朗普胜选内在含义的很可能是帮助特朗普胜选的马斯克。特朗普胜选马斯克肯定会从中受益,但根据华尔街中文网的报道,在投票日的一周前马斯克说到,如果特朗普当选,可能会出现经济混乱和股市大跌,财务上也要过“苦日子”,虽然只是“暂时的”。马斯克同时还说,特朗普当选之后短期的痛苦却可以换来长期的繁荣。一个任期四年的总统可以塑造长期的繁荣吗?这更像是一副安慰剂。

如今的美国政府正在受到高负债的困扰,在美元利率正常化的压力之下政府债务压力正在急剧加大,特朗普的减税政策意味着政府债务压力继续加剧,这会让中下阶层身上的铸币税税赋继续加重;特朗普还将执行高关税政策,这会进一步抬升全社会的生活成本,这会继续挤压中下阶层身上的债务,无论高关税政策还是大规模驱赶非法移民都会推升美国的通胀,而通胀上行就会对居民债务形成进一步的挤压,这意味着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内很可能对美国经济和资本市场带来严重的冲击。从9月底开始美联储已经降息75个基点,但美国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却上升了约60个基点,这显然是异常信号。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在2024年第三季度的现金持有量占总资产比例飙升至28.0%,已经至少是34年来的最高水平,也意味着巴菲特的现金占比在短短一年内就翻了一倍,见上图,巴菲特是否嗅到了什么?预计一年左右就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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