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俄罗斯卢布危机有愈演愈烈之势。
自6月以来,卢布汇率呈单边贬值态势,跌幅令人咋舌。尽管俄央行年内多次上调基准利率,出售外汇储备干预汇市,但收效有限。俄罗斯总统普京在18日年度记者招待会上说,俄罗斯经济形势在2015年一季度就可能会开始好转,最坏的情况是,用大约两年的时间走出不利局面。
作为最大的新兴经济体,中国正面临“三期叠加”,经济下行压力大,未来是否会受到卢布贬值的冲击,“卢布保卫战”对中国汇率市场有何警示意义,上证报记者特就此采访前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余永定、北京金融衍生品研究院首席宏观研究员赵庆明、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
卢布贬值对人民币汇率影响有限
记者:卢布贬值是否会对人民币汇率产生影响?
赵庆明:卢布贬值对人民币汇率的实际影响有限,不排除卢布贬值或对人民币汇率带来一些心理上的影响。因为中俄都属于新兴市场国家,卢布的贬值会使得市场对人民币币值产生“比价”效应,认为人民币可能也会贬值,且近期人民币汇率也在走弱。
但是,中国与俄罗斯不同,卢布汇率市场化程度高,而中国对汇率市场仍有管制,波幅在2%以内。俄罗斯经济增长较差,且经济结构比较单一;而中国经济虽然处于下行期,但增速仍处于较高水平,且外汇储备充足,因此卢布贬值对人民币汇率实际影响有限。
鲁政委:卢布贬值对人民币汇率影响有限。中国汇率主要是受到美元汇率走强和国内市场影响,是有管理的浮动汇率。
国际投资者在金融动荡的第一反映是会有一种归类倾向,觉得哪个经济体和俄罗斯是一样的?比如这次和俄罗斯一样是产油国的巴西、印尼、马来西亚受到的影响比较大。而在过往的经验中,人民币汇率在各国汇率变动中一向特立独行,在其他新兴国家汇率贬值时,人民币并未贬值。而其他国家汇率不调整时,人民币汇率可能调整。
但是,由于卢布外汇市场一直不发育,导致缺乏汇率波动的避险工具。卢布贬值对一些中国在俄的企业造成汇兑损失。
余永定:会有些,但影响不大。
俄罗斯不应过早放弃资本管制
记者:如何看待卢布贬值的原因及当前俄罗斯央行的加息举措?
余永定:造成卢布崩盘的原因很多。如石油价格暴跌,美国制裁等,但这些只是必要条件,还不是充分条件。还需加上一条,这就是过早放弃资本管制。
2013年8月我参加彼得堡世界经济论坛,与俄罗斯央行行长、前行长、经济部长及俄罗斯最大银行负责人同台讨论俄国经济问题。当时俄国经济增长率只有1%左右,利率近10%,企业叫苦不迭,为何维持如此之高的利率?回答是维持卢布稳定。当时并不存在石油价格暴跌问题。我在发言中直言,你们的政策组合完全错误,经济增速如此之低,怎么能维持如此之高的利率。抑制卢布贬值,唯有加强资本管制。
目前的正确办法是让卢布贬值 外汇管制,升息是最愚蠢的办法;其次是干预外汇市场。放弃干预汇率,同时加强资本管制,可以增加资本外逃的成本和难度(交易成本)。
鲁政委:卢布汇率市场弹性不足,没有发展出避险工具市场,造成企业没有办法利用市场进行套保,因此不得不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汇率;汇率不敢波动,又使得避险工具不能得到发展。这是当前俄罗斯不得不加息、投放外汇储备努力稳定卢布汇率的原因。而对于企业都已将外汇头寸套保的经济体来说,维持汇率稳定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于是便可以随波逐流:国际资本走就贬值,来就是升值。
按照目前的做法,当前俄罗斯的外汇储备即便有数千亿,在不采取资本管制的情况下,最终也会耗尽而无法应对卢布贬值的冲击,最后的办法还只能是进行资本管制。
这就好比知道“未来要发洪水,小孩从小就要练习游泳,这样洪水来了就去弄潮了;而卢布则是过去没有努力学游泳,现在洪水来了已经来不及训练游泳了,就只能建堤坝,赶紧防止死人啊”。
我国要加快提高汇率价格的弹性
记者:卢布贬值对于中国政策组合有什么启示?
余永定:俄罗斯的经验,再次说明资本项目要渐进的重要性。
鲁政委:这场汇率保卫战说明,人民币市场要发展汇率避险工具市场,企业有所准备,才能不惧汇率波动,“学游泳要趁早”!
这次卢布贬值把握的好的话,同时也是中国香港成为主要的美元离岸市场的机会。中国可以通过中俄之间的货币互换机制,帮助俄走出当前困局,但时机需要把握好,特别是启动互换时应要求俄方启动必要的资本管制措施。
赵庆明:卢布贬值对于中国市场经济建设有一定警示作用。对于后自由兑换货币和后汇率市场化的货币来说,汇兑价格弹性低,容易暴涨暴跌。当前我国要加快提高汇率价格的弹性。加快汇率市场的建设和完善,此举应先于资本项目可兑换。
当前我国外汇市场品种少,主要以即期为主,远期、掉期等避险工具少,没有外汇期货,此外还有“实需原则”的交易规定,这些对于外汇市场的交易量是不利的。
应该放松“实需原则”,发展汇率套期保值等工具,增加外汇市场交易量,提高外汇市场流动性,这样才能有效提高汇率弹性,形成完善的外汇市场机制。